看完第三遍，才敢起笔。分为五部分：三重价值的背后；高等学历对投资重要吗；细节的价值；寻找关键因素；行文用词的谦和善良。第一、三重价值的背后《巴芒演义》重点自然是巴芒，为什么还要写和他们盘根错节的那些人呢？为什么要提到所罗门危机中财政部长布雷迪是BH原董事长蔡斯的侄子？格雷厄姆舅舅的儿子能和巴菲特有什么交集？凯恩斯的性取向和投资又有什么关系？其实它们是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该怎样正确地画出一片叶子？为了正确地画出一片叶子，为了正确地溯源它的叶脉需要画出茎、画出枝、画出干，画出根。为了正确地画出一片叶子，为了正确的表达它的明暗需要画出上下左右的其他叶子，画出太阳、画出云层。老唐画出了什么？他画出了巴芒周围承上启下的人和环境。从格雷厄姆到他的舅舅，再到舅舅的儿子，再到儿子的同事，索普和巴菲特终相逢。老唐为了正确地画出一片叶子，描绘了一棵树、一个花园，还有整个天空。世界是普遍联系的，这是辩证法的第一特征，《巴芒演义》的第一重价值证明了这种普遍联系。为了正确地画出一片叶子，为了正确地描述它的生长还需要画出一月份的嫩芽、三月份遭毛虫啃噬之后的自我修复，画出去年掉落的叶子，画出之后长出的新叶。老唐画出了巴菲特从自编马经、荒废学业的鹅黄少年蜕变成九十岁领导千亿企业的绿荫老者。世界是不断发展的，这是辩证法的第二特征，《巴芒演义》的第二重价值证明了时间维度下的与时俱进。那么第三重呢？趣味性、易读性以及“中翻中”究竟是什么能力？为什么一部关于投资百年的历史画卷，没有晦涩的专业术语和颠三倒四的逻辑迷宫？一般来说，专业术语可以提升表达与思考的效率。“牛顿第一定律”用6个字代替了35个字的具体内容，表达效率提升80%。然而，不借助术语就能把逻辑和内涵用几句话阐述清楚，这是被语言能力隐藏起来的强大思维能力的体现。《巴芒演义》的第三重价值是老唐理解与表达能力，抽象概括和具体描述能力的大综合，为我们节省很多时间！看看下面两句：原来保险公司是一个无限期的融资机构；把神奇公示的面纱去掉，底层逻辑和以ROE和PE结合选股有类似效果，并没有特别的神奇之处。所以，《巴芒演义》是一部生动的辩证法，它不崇拜任何既定的结论和主观的臆测。它从事实出发，用联系和发展的眼光，对大量历史事件进行抽象并概括其背后的因果。第二、高等学历对投资重要吗？《巴芒演义》描述投资者时，会提及他们的学历背景，梳理如下：沃顿商学院：戴维·多德，沃伦·巴菲特，罗纳德·佩雷尔曼，彼得·林奇，迈克尔·米尔肯，唐纳德·特朗普，霍华德·马克斯，乔尔·格林布拉特；哥伦比亚大学：本杰明·格雷厄姆（数学、英语、哲学），杰里·纽曼；哈佛大学：罗·哈里斯，本杰明·科恩，芒格；密歇根大学：香农；麻省理工大学：辛格尔顿；罗伯特·莫顿（赔得一塌糊涂）；普林斯顿大学：约翰·博格；西北大学：杰伊·普利兹克（会计）；波士顿大学：蔡至勇；斯坦佛大学：菲利普·费雪；加州大学：爱德华·索普（物理硕士、数学博士），比尔·格罗斯；麦克马斯特和芝加哥大学：迈伦·舒尔茨（赔得一塌糊涂）；南加州大学：李克.古瑞恩（John Patrick Guerin，Rick是他的昵称）无大学学历：巴鲁克参加了速记班和商业法夜校，沃尔特·施洛斯参加格雷厄姆的夜校。高等学历对投资成功有帮助吗？现在我觉得有，又没有。说有帮助，是高等教育有助于完成对思维能力的训练。而长期投资的成功需要依赖于一个复杂的决策系统，这个系统的质量直接被思维能力的强弱所决定。看看格雷厄姆，数学、英语、哲学多方面的才能，实际是逻辑、表达和思辨能力的强大。索普从赌场转战华尔街，香农放弃技术分析，凯恩斯跳出信贷周期理论其实也都是思维能力的体现。本身有天赋，在教育中又得到强化训练，自然所向披靡。说没有帮助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如果一个人能完成思维能力的自我提升或者天生异禀，大学教育就不重要了。现实中，真的有人靠极强的自律，在缺乏他律（学校教育）的约束之下，依然能完成自我进化。这样的人，很值得尊敬。巴鲁克和施洛斯就是例子，两者的自我认知和约束能力也都极其罕见。另一方面，即便在高等教育中表现出色，也不意味着一定能投资成功。很多人被学历教育所局限，试图用一个模型去穷尽股市的全部道理，最后黯然离场。看看莫顿和舒尔茨。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通歧途。所以，学历教育是表，思维训练是本。还有一点需要指出，强大思维能力可以通过优秀的语言或文字表达来识别。古瑞恩可能深知此理，所以仅凭芒格和惠勒的几句闲聊，就知道孰高孰低并自此和巨人比肩。老唐也对语言有强烈的洞察力，桑伯恩案例中，从一句话“这家公司过去10年销售停滞不前库存周转缓慢，相对于资金成本而言没有实际利润”，就可以抽象出巴菲特买入烟蒂的原则。第三、细节的价值。一个好侦探在作出判断之前，会尽可能地了解案情有关信息。于是，他跟踪主人公，然后跟踪主人公的朋友甲，之后又发现甲和乙有关系……，一路下来不能跟丢了，最后还得有能力又回到主人公。看到《巴芒演义》众多人物穿插出场，仿佛看到老唐电脑文件夹里一个个嫌疑人和关系人（投资家和投资者）的相关资料。靠贩卖格雷厄姆课堂讲义和录音磁带获利的欧文·卡恩，后来掌管10亿美元并活到109岁，就是老唐的一次漂亮跟踪。下面这些也是：1、现金流折现老唐的现金流折现思想已成本能，用贴现率（或者CPI）拉平历史和当代的差异已然成为习惯。通过附录B（美元价值）的速算表格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历史上一笔资产今天大致的价值范围（这也体现了老唐以读者为导向的思维）。这背后，是对美国历年CPI数据的收集整理，也让我有了整理人民币价值速算表格的想法。2、格雷厄姆的性格轨迹格雷厄姆坚持要求小舅子必须按照递进式结算提成；北方输油管公司股东大会受到奚落，留下狠话韬光养晦,一年之后进入董事会。两件事背后的性格轨迹如出一辙：让我不爽，我就改变环境最终让你不爽。后来巴菲特一怒之下买下伯克希尔，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弟子。3、纽曼之子很多资料都提到，巴菲特为格雷厄姆工作的时期，公司共有四名员工。但大部分只会指出另外两位（施洛斯和纳普），而忽略纽曼的儿子。老唐不会忽略，哪怕纽曼之子在《巴芒演义》中只有半句话，四才是四！4、骗子和律师美洲国家火灾保险公司案例中的一幕让人神往无比：1956年，律师莫奈开着车，后备箱里带着大捆钞票，每天和不知情的农民喝酒聊天，然后收购他们的股票，赚自己的钱。莫奈的行车路线，居然来自巴菲特从历史档案中查询出当年骗子的主要行骗区域。时光穿梭，路线重叠，背后依然是逻辑推理和智慧在闪烁，猜想这件事也增加了老唐对巴菲特的一点爱。5、信息的提取和使用很多时候我们观察作者引用资料的来源和方式，就可以判断信息的可信度和准确度。老唐在《巴芒演义》中展示了极为优秀的信息提取和使用能力，比如邓普斯特案例中为了说明定价策略的正确性，引用2018年中国在售汽车的零整比数据；为了查找乔尔·格林布拉特的获利情况，甚至联系了出版方。据此，我推测《巴芒演义》所列的参考资料中，老唐应该是在同一本英文书的不同中文版本里做了筛选。这72本书是研究巴菲特芒格的重要工具（次要工具被忽略），是为后来者提供的一条信息路径。6、跟踪还在继续2020年6月27日老唐遇到了肯·格里芬，1990年索普的资金和资料传人。第四、寻找关键因素普遍联系的世界决定了谁都可以是谁的谁，决定了任何细枝末节都有可能是激发的原因。那么，分析事物的主要原因就比探究其全部原因更有效率。《巴芒演义》中的归因分析一般只用三四条就形成足够的说服力，老唐是个有效率大侦探。不断发展的世界又决定了谁都是某个时刻的谁，决定了“后视镜偏差”和预测的模糊。老唐看巴菲特总能结合具体的时间节点，这个时间所带出的背景和其他信息，有的时候能帮助找到真正的原因。老唐是个穿越时空的大侦探，看看具体的例子：A：如果不是把时间（1969年）作为考察的重要因素并了解当时整体的市值高估，很难解释巴菲特为什么买入净利润只有10万美元（1968年）的太阳报。B：只有跨越时间，看到格雷厄姆交给费雪的接力棒，才能从1969年巴菲特解散合伙基金的三条归因分析中，找到持续盈利和短期资金之间的矛盾。如果没有解散合伙公司，巴菲特将成为今天独一无二的世界首富。然而《巴芒演义》149页用一个含金量极高的“不过”再次推翻前面的假设。C：按照时间轴梳理乔尔·格林布拉特：从2001年“9·11”事件前的集中投资到2005年写书总结分散投资的经验（提出神奇公式）。老唐推测出，正是2002到2004年间重仓持有的股票由大赢转为巨亏的大幅波动压力，推动乔尔的投资体系从集中走向分散。D：根据1996-1999四年致股东信里的用词，使用合理的逻辑，唐朝推测出了BH当年的内在价值并得出结论：巴菲特选择在1998年6月实际支付160亿购入通用再保其实也是为了实现曲线减持。如果《巴芒演义》是一部侦探美剧，这一集绝对是用户续订的理由。（原书279-280页）E：拨云见日也表现为穿透财务的能力。伯克希尔1964年产生的可动用现金，除了12.6万美元净利润，还有145万美元的折旧摊销和资产减值；神奇公式之所以选择EBIT而不是净利润，是意图将使用不同资本结构和享受不同所得税率的企业，拉回同一个起跑线上比较。第五、行文用词的谦和善良老唐提到：“代客理财的人，大概都很容易将利润归为自己的功劳”，“这个事实或许足以提醒我们：保险业相对复杂，单纯从财报数据上很难分析其未来”。把上面两个句子里面的“大概”和“或许”拿掉，完全不影响基本意义的表达，但是加上呢？一位宽和、自谦的长者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提醒我们人人都赚钱的时候，往往是股市“高危”的标志，还用大量篇幅告诫我们：远离杠杆、不要做空。总之，读完《巴芒演义》，我找到了一位懂得辩证法，能力超群又内心善良的大侦探。他隐姓埋名，让我们无法托付，却偶尔显山露水，让我们信任跟随！